话匣子：一份“处罚决定书”凭什么火出圈？罚得明明白白也是一种营商环境

 上海市场监管局本周公布了关于“上海食派士商贸发展有限公司”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调查结果，意料之外的是，同时公布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持续刷屏，全文超过15000字，配有多张图表，且运用多个经济学工具及数字模型，被网友称为“教科书般的法律文书”。一份专业性极强甚至读来有些枯燥的“处罚书”凭什么能刷爆网络？请听报道。

 “食派士”被称为是英语版的“饿了么”或“美团”，在外籍人士圈中传播。这份处罚决定书，针对的就是其在互联网餐饮外送平台服务市场实施了“二选一”的垄断行为。简单来说，就是餐厅选择“食派士”后，就不能上线其他同类平台。市市场监管局反垄断专家库成员、邦信阳中建中汇律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杜爱武首先指出，反垄断案件的调查过程极为严谨，很多环节必须环环相扣。

 杜爱武：“第一个界定相关市场，第二个认定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有了市场支配地位是否有滥用行为，有了滥用行为要竞争损害，有没有分析？最后有没有正当理由抗辩，完全遵循了反垄断法及相关配套规章的这个认定路径，所以看起来就像行云流水一样。”  

 这其中，又以如何界定企业实施了“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最为关键。杜爱武说，这份处罚书不仅引用法律文书上的表述，还很少见地使用了经济学上的数理模型，包括采取替代分析和假定垄断者测试，并对当时上海提供英文服务的4家在线餐饮外送平台的历史交易数据进行分析。

 杜爱武：“为什么具有替代性？替代性体现在哪儿？如果我不从这个渠道去购买，我会从哪些渠道去购买？我想达到这个目的，我这条路堵掉之后，它会有另外一条路走，所谓的支配地位就是我让你无路可走，那就是具有市场支配地位了。”

 一份处罚决定书背后的功力，可以想见。

 杜爱武：“垄断其实不仅是一个法律概念，更多的是一个经济学的概念。光定性是不行的，他要解决定量的问题。经济学的分析工具就相应的增加了结论的科学性，直接把你的分析逻辑、分析的要件，全部展示给行政相对人，全部展示给公众。”

 在对当事人的市场份额、相关市场竞争状况、其他经营者对当事人依赖程度，以及进入相关市场的难易程度等等进行充分论证、综合分析后，最终认定“食派士”在上海英文在线餐饮外送平台服务市场具有支配地位。

 长期从事行政法研究的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王诚说，严谨的文字背后，跟有执法部门灵活应用经济学理论的学术底气。

 王诚：“对于经济学领域的学者来讲，这些其实并不难，我们的执法机关有勇气使用这样一个数学模型，而且把它公开出来，也就有勇气来接受大家的质疑。这也可以说明我们的执法者他们是有充分的底气来做出这样的一个认定的。”

 目前，“食派士”公司已在官网发布声明，对行政处罚决定“诚恳接受，积极配合”，并于2019年11月主动完成整改。

 王诚认为：“营商环境当中，相当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我们的法治软环境。如果我们在每一个个案当中，都能够在遵循现有法律规范的前提下，充分考量所有应当考量的因素，我想社会公众也好，甚至包括被处罚人也好，都会心服口服。”

 罚得明明白白也是一种营商环境

 15000多字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有多少人真的看懂了？我相信，不会很多，因为它真的很专业。可圈内圈外，体制内体制外，为什么它会被广泛传播、频频点赞？因为每一个走心的文字、数据和图表的背后，是每一位办案人员为“科学、严谨、求真”所做的不懈努力。

 我们常说，一个公平、公正和公开的市场环境，是我们持续优化营商环境的初心和目的所在。在应当处罚的时候不处罚，是执法部门的失职，甚至可能是懒政；但是在不应当处罚的时候进行处罚，或是进行过于严厉的处罚，同样也有违公平合理，“时度效”的把握，体现专业，更考验功力。

 从出台全国第一份跨领域的轻微违法违规经营行为免罚清单，到这份堪称“网红版”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背后是上海一以贯之的严谨和规范，对法治精神的捍卫和坚守。社会公众也好，被处罚人也好，罚得明明白白也是一种营商环境！

 

原发布于2021年4月13日话匣子微信公众号

作者：胡旻珏